暮春時節，走在農墾大院西圍墻邊，一股濃郁的清香撲鼻而來。這花香是從頭頂上瀉下來的。你駐足抬頭觀望，圍墻邊的女貞樹頭上密密麻麻地開著一層粉白色的薔薇花。

這株薔薇是一位人稱“老農墾”的過世老人栽植的，距今已有三十多年。說起“老農墾”，他們夫妻與這薔薇有著一世的情緣。“老農墾”年輕的時候和集體轉役的戰友在灘涂開荒創辦農場，生活十分艱苦。灘地的茅草叢里生長著許多野薔薇，開著白色的、粉色的、紫色的花朵，散發出沁人肺腑的濃香，不但像磁鐵一樣吸引了荒野里的那些細腰小黃蜂、黑翅大黃蜂、色彩斑斕的蝴蝶，也深深地吸引著農墾戰士們的目光。勞動之余，不甘寂寞的他們常常采來一枝枝盛開的野薔薇，插在罐頭瓶里，擺在床頭的土臺子上，來美化自己的墾荒生活。“老農墾”說，他喜歡薔薇花就是從那時開始的，累了，困了，只要聞一聞薔薇花，就覺得神清氣爽，就把苦啊累啊什么都忘了。那時，他還沒有對象，連首長催他在當地揀個漂亮的大姑娘談對象，他說，我早就有夢中情人了。連長問他的情人在哪里，叫什么名字？他用手一指說，就在湖蕩灘地里啊，她的名字叫野薔薇！說來也是湊巧，后來，“老農墾”與附近村莊一位經常采摘薔薇花插瓶的姑娘邂逅，日久生情，終成眷屬。薔薇是他倆愛情的見證。

上世紀八十年代，“老農墾”被調進市里工作，他從農場的田野里挖來了這株野薔薇，栽植在他家住宅的圍墻邊，與他們夫妻朝夕相伴。他們為它澆水，為它施肥，為它看護滿枝的繁花，是名副其實的護花使者。如今，“老農墾”已經去世好幾年了，但這株野薔薇依然枝葉葳蕤，默默陪伴著他的老伴。八十多歲的老奶奶每天閑坐窗臺或門前，看著這株根深葉茂，爬過高墻的野薔薇，就好像老伴還在自己身旁。每當有人贊美這架野薔薇，她總是笑著對人家說，這還是我家老頭子三十多年前從農場移來的呢！兒子要接她去住，她不。女兒要接她去住，她還是不去。有人說，老奶奶，你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死守著這老房子，何苦呢？她說，我現在生活還能自理，有這架薔薇陪伴，我心里明媚，日子不會凄涼。兒女們心里也明白，母親堅守的不僅僅是老屋，更是她與父親，與薔薇的一世情緣。

（國 華）